中国制造业整体正处于从工业2.0到工业3.0的过渡阶段。在新一轮世界科技革命尤其是产业技术变革趋势的引领下，中国应该如何推进制造业转型升级，如何实现从“制造”到“智造”的转型?

今天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CF40)聚焦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综合改革示范城市佛山，分享《中国经济转型的城市视角》系列文章第四篇——《佛山——以制造业为基，内生驱动转型》。

本文作者CF40青年研究员谭语嫣在文中分析总结，佛山促进制造业转型升级的整体模式是：立足于原有产业基础，以智能制造为主攻方向，以提高国际化产业链和产业集群的竞争力为中心，走“世界科技+佛山制造+全球市场”的发展道路，从存量优化和增量优质两方面推动产业提升。

对于其他城市的产业转型升级而言，作者认为，以下几点佛山经验最有参考价值和借鉴意义：

第一，从自身产业基础和生产链出发，推动产业升级“腾笼换鸟”，避免产业空心化。第二，落实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主导地位，依靠有活力的市场经济才能实现转型升级的“凤凰涅槃”。第三，政府努力完善制度和政策环境，构建机会平台，提高政府效能。第四，建立创新型民营企业和中小企业融资的机制平台，是创造就业以及经济增长的关键。

佛山——以制造业为基，内生驱动转型

by CF40青年研究员 谭语嫣

佛山市位于珠江三角洲腹地，是广东省一个常住人口约700万的城市。在2012年，佛山的人均地区生产总值就超过了北京和上海，跻身高收入城市行列。佛山既不是省会城市，也不具备特区优势，却能够在经济发展上取得显著成绩，原因何在?深入分析佛山经济发展与转型升级的特征和经验是促进国内其他城市和整体经济发展转型的有益借鉴。

佛山经济发展历程

1978年前，佛山、甚至广东省整体的经济均处于较为落后的水平。以1978 年的数据为例，广东省人均国内生产总值(GDP)水平仅为365元(当年价)，低于全国平均(376元)。佛山GDP 仅为 13 亿元(当年价)，人均GDP为559 元，仅为广州市人均GDP水平的62%。

1978年12月，十一届三中全会作出实行改革开放的重大决策，翌年广东、福建被批准在对外经济活动中实行“特殊政策、灵活措施”，并试办经济特区，敲开了中国对外开放的大门。佛山虽然不是经济特区，但毗邻香港，以及当地人与香港人存在一些亲缘关系，仍具有一定的区位优势。佛山市是1972年外经贸部建立的全国第一个综合出口商品生产基地，但是1978年以前，佛山的出口商品以农副土特产为主，90%以上出口到港澳。1978年以后，佛山开始出口以轻纺、机电为主的工业产品，在保持、扩大出口港澳的同时，不断扩大新市场。1985年，整个珠江三角洲地区被辟为沿海经济开放区以后，外向型经济更加有力地带动了佛山的增长。

此外，广东农村经济体制改革先于中央政策起步。1978年下半年，部分山区、贫困地区的生产队开始搞包产到户，并且在两三年间就在全省推开。与此同时，广东全省范围内调整了农业发展方针，改变农业“以粮为纲”和农村“以农唯一”的经济格局和产业结构，大力发展乡镇企业，发展完善农业社会化服务体系，推动了农村经济的发展。

佛山市从1980年代起大力推进乡镇企业发展，乡镇企业迅速成为佛山经济的重要支柱和农村经济的主体力量。1989年，全国公布的十大乡镇企业中佛山独占6家，其中顺德蚬华风扇厂名列前茅。当年，佛山乡镇企业总产值占全市工农业总产值的45.4%，出口产值占全市镇以上工业出口产品产值近50%。随后，佛山市响应中央文件，进一步出台政策措施，鼓励个体私营经济发展。新世纪以来，在佛山规模较大、有一定知名度的本土私营企业大多是在1980年代建立和发展起来的。

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佛山市紧抓广东先行一步的机遇，经过30多年的努力，社会经济发展水平实现了量的飞跃。改革开放以来，佛山的平均实际GDP增长率达到16%，远高于全国9.6%的平均水平。2012年后国内经济增速明显减速转档，各类经济要素成本的迅速抬升，一直引以为傲的中国制造业成本优势逐渐丧失，沿海地区(如东莞、温州)频现倒闭风潮，佛山仍能保持稳定增长。2016年佛山GDP水平已达到8630亿元，实际增长率为8.3%，人均GDP达到11.6万元。张燕生等人在著作《中国未来：佛山模式》中依据人均GDP水平和人口规模列出了中国的16个高收入大城市，佛山位列第九。

佛山经济结构与核心特征(一)制造业主导

佛山产业结构长期以来的核心特点是以制造业为主导。如图2所示，佛山的第二产业占比在1978年已达到50%，并且随后一直维持在50%以上。广州市在初始年份的第二产业占比高达59%，可是从1980年代开始迅速下降。深圳则从改革开放初期的小渔村迅速发展为工业制造业重地。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之后，许多沿海城市的制造业受到冲击，二产比重减弱，第三产业发展强势(如图2中的广州和深圳)，然而佛山仍然坚守制造，第二产业的比重维持在60%左右。

2009年，由于在金融危机期间成功避免了严重的经济下滑，佛山的工业总产值甚至超越了广州。2010年，佛山的工业产值达到中国其他城市平均水平的6倍之多，是全国名副其实的大型制造业基地。目前，佛山已经逐步形成了机械装备、家用电器、陶瓷建材、金属材料加工及制品等几大支柱产业，光电、环保、新材料、新医药、新能源汽车等新兴产业发展迅速，配套能力日趋完善的现代工业体系初步建立。

资料来源：《广东统计年鉴》，佛山、广州、深圳统计信息网(二)民营企业和品牌经济

佛山是全国民营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民营经济是推动佛山经济持续快速健康发展的重要力量。2016年佛山全市规模以上民营工业完成工业总产值15058.24亿元，增长8.3%。民营工业占全市工业总产值的比重为70.8%，对全市工业增长的贡献率达75.9%。民间投资也是固定资产投资的重要组成部分，2016年1-8月，民间投资占固定资产投资的比例为65 .6%，总量1354亿，占全省12%。佛山现有民营企业约14.5万家，占80%以上的比重，涌现了美的、碧桂园、格兰仕、东鹏、海天、万和、志高等一批骨干企业。

蓬勃发展的民营经济也培育了大量畅销海内外的知名品牌。佛山先后成为中国品牌经济城市、中国品牌之都、全国陶瓷产业知名品牌创建示范区、国家商标战略实施示范城市等。截至2016年，佛山拥有157个有效中国驰名商标，471个全市有效广东省著名商标，500个广东省名牌产品，占据全省总数的25.5%，连续多年位居全省各市之首。美的电器、佛山照明(000541,股吧)、海天调味品、新中源陶瓷、健力宝饮料、联塑非金属管道、溢达纺织等众多品牌和商标成功地打造出佛山“名牌群生”的特色。

(三)产业集群与专业镇

产业集群是佛山产业的特色。佛山的产业专业化以地区划分，依托专业镇，培育和打造出一批知名品牌，形成各具特色的产业集群。2011年的数据显示，佛山拥有37个专业镇，总量位居全省地级市之首。比如，顺德以生产家电闻名，大良生产塑料，陈村生产花卉和园艺产品，乐从生产家具，石湾生产陶瓷等。每一个发育成熟的产业群都有相应配套的专业市场，与产业集群产生良性互动，有力支撑区域经济发展。

(四)主要依靠国内市场

改革开放以来，沿海城市的崛起无不从外向型经济开始。佛山在改革开放初期就成功引进了“三来一补”模式下的外商直接投资，即由外商提供设备(包括由外商投资建厂房)、原材料、来样，并负责全部产品的外销，由中国企业提供土地、厂房、劳力。但是在后来的发展中，佛山并没有过度依赖外商直接投资，而是转型为以本土企业为主的经济模式。

佛山市实际外商直接投资相对GDP的比重从1990年代中期的16%一路下行，2010年后仅占2%。图4展示了佛山港澳台资、外资和民营资本三种类型的企业投资所产生的工业产值比例。由图4可见，因港澳台资企业减少或投资下行所减少的工业产值被日益扩大的当地私营企业弥补。

在对外贸易方面，佛山的净出口额占GDP比例从2006年的30%下降到2012年的18%，而温州出口占GDP的26%，东莞32%，深圳37%(见图5)。这反映了佛山相比于中国其他制造业城市更早的转向国内市场。

佛山转型升级的经验总结

国内经济的转型升级，一方面是国内制造业各类成本优势丧失、发达国家高端制造业回归、发展中国家低端制造业分流等因素作用下的无奈之举，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目前中国经济发展的阶段，已经到了需要转型的时候。当消费者的消费能力提高后，原来的数量需求转向质量需求，国内大量企业只具备满足低端需求的能力，能够满足精、专、高质量性需求的企业严重短缺，大量高科技、高附加值产品依赖进口。为了应对后金融危机时代的新经济发展阶段，中央政府开始推动以服务和科技为导向的经济转型，以促进中国经济跨过“中等收入陷阱”。

实体经济、工业制造是佛山优势所在，在其他城市大举攻向服务业领域时，佛山更多地专注于制造业，是继续保存自身比较优势的明智做法。中央政府肯定服务业的重要性不等于服务业必须完全取代制造业，而且以科技与创新推动工业产业结构调整也是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的重要内容。当然，当经济发展和国民收入水平持续提高时，劳动力将从第一、二、三产业相继转移，服务业比重不断提高是发展趋势，因此服务经济会是佛山未来的大方向。可是作为中国重要的制造业基地，佛山没有为了达到人为规定的三产比重而削足适履。当前佛山也在采取措施依托自身工业基础发展生产性服务业，例如创意产业园、工业设计城、中德工业服务区、绿岛湖产业带等，目的是用现代服务业助推传统制造业，实现传统制造业、战略性新兴产业和现代服务业协同发展。当然，其具体的政策效果还有待观察。

佛山促进制造业转型升级的整体模式是：立足于原有产业基础，以智能制造为主攻方向，以提高国际化产业链和产业集群的竞争力为中心，走“世界科技+佛山制造+全球市场”的发展道路，从存量优化和增量优质两方面推动产业提升。目前佛山制造业转型升级已初见成效，整体生产力绩效稳步提升，智能装备制造、新能源汽车制造等产业迅速发展。据官方统计，2015年佛山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增长10.8%，先进制造业增加值增长15.7%。2016年，佛山全市高新技术企业数量预计达到1389家，同比增长93.7%，超额完成年初制定的1000家目标;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研发机构建有率预计超过20%。具体的转型升级措施与经验归纳如下：

(一)以制造业为核心，存量优化与增量优质相结合

1、立足于原有产业基础，推动传统产业优化提质

佛山对全市传统产业实施“三个一批”战略(扶持壮大一批、改造提升一批、转移淘汰一批)和“双转移”(产业转移、劳动力转移)战略，以此倒逼传统产业提质增效，同时腾出空间发展新兴产业。众多处于传统行业中的企业正在向品牌创建、科技创新、产业链整合、多元化发展、市场开拓、总部建设、互联网+等领域攻坚克难，让传统产业迈向高端化、智能化。

以佛山的传统支柱产业陶瓷业为例。佛山的陶瓷业经历长期高耗能、高污染、低价格的粗放式发展后遭遇发展困境，同时对佛山环境的破环也达到了生态系统极限。从2008年起，佛山大批高污染、高耗能的陶瓷企业外迁或关停，佛山政府鼓励企业在佛山保留供应链的高附加值部分，搬迁环保代价高昂的生产部分，与此同时支持企业提高产品质量、采用更清洁的生产方式。2016年，在政府引导下，14家佛山陶瓷企业联合成立“众陶联”产业平台，集合业内专家为陶瓷生产建立了108个原料标准和36个检测标准，推行几个月后产品优等率提高了3%，同时平台通过建立“产业+互联网+金融资本”合作新模式展开信息共享和资源整合，实现采购方与源头供应方的直接对接，降低成本近10%。

2、以产业链招商为抓手，推动新兴产业集群式发展

在存量优化的同时，佛山从2012年起深入实施产业链招商三年行动计划，对新一代信息技术、新能源和生物医药等重点发展的战略性新兴产业进行“建链”，对平板显示、汽车制造和半导体照明等现有产业链条缺失的高附加值环节进行“补链”，对装备制造、家用电器等传统优势产业链的薄弱环节进行“强链”。近年来引进了一汽大众、福田汽车(600166,股吧)、中国南车制造基地、国药集团中药产业基地等一批重大项目。

从数据上看，2015年佛山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达千亿的行业包括电气机械和器材制造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产业、金属制品业、橡胶和塑料制品业、有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以及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目前看上去还是以铝型材、玻璃、陶瓷、塑料、家用电器等传统产业为主。不过，通用设备制造业以及汽车制造产业工业总产值均已突破700多亿元，智能装备和新能源汽车在佛山的发展正劲，有潜力发展成为佛山新的优势产业。甲骨文“双创”基地、基于物联网、人脸识别技术的智慧安防产业项目、阿里云“无现金城市”计划、复星集团云谷项目、亚洲最大单克隆抗体资源库等一批从概念到技术皆处在前沿风口的项目也在今年纷纷落户佛山。

(二)较为注重与市场的关系，政府引导与市场推动形成合力

面临经济转型升级的调整期时，新产业的发展需要新的能够动员更多资本、有效分散风险的金融制度安排与其匹配，需要交通、电力、港口等基础设施和法律法规等制度环境，需要与新技术和新产业相关的基础科学的突破，这些都不是企业自己可以解决的。因此政府作用在转型升级过程中显得尤为重要。

佛山在长期发展过程中同时形成了比较强大的产业体系和低干预程度的政府。因此，佛山政府在经济转型期也比较明确自身和市场的关系，在制定产业规划与发展战略时充分考虑地区本身的经济结构特点和产业优势，以充满活力的民营经济和企业家为市场的主体，全力为企业提供环境、机会和服务以实现当地经济的转型与发展。

1、政府构建服务平台，促进产业集聚与创新升级

围绕产业转型升级的需要，佛山政府积极搭建公共技术创新平台，先后为陶瓷、家电、不锈钢、针织、机械装备、有色金属、光电显示、食品饮料、家具等产业设立了多个行业性、区域性技术创新中心。为了尽量调动企业家对开拓市场和科技创新的积极性，采取会展补贴、品牌专利奖励等支持性措施。搭建信息化合作平台，促进产业链上下游整合，支持大型企业利用电子商务改造供应链流程，促进信息技术服务企业与中小企业的交流合作，引导中小企业向自动化、智能化方向提升。促进产学研合作，自2010年以来，佛山先后与中科院、清华大学、华南理工大学、广东工业大学、香港科技大学、美国密西根大学等国内外高等院校以及科研机构合建研究院，涉及的研究领域已基本覆盖了全市重点发展产业，包括智能制造、LED产业、3D打印等。提升工业园区集约化水平，通过“腾笼”与“筑巢”换取更具经济活力的产业，促进工业提升发展。

2、政府权力下沉，不断提高政府效能

佛山市政府把大部分事权财权下放给下级的区县、乡镇和村/街道政府。1980年到2012年，市政府的财政收入占佛山政府总财政收入的比重从34%下降到14%。权力下沉有助于熟悉当地情况的基层政府有效决策，也激励基层政府在软硬件基础设施方面展开更为有效的竞争与合作。与此同时，佛山的部分社会服务功能委托给了1000多个行业协会和非政府组织，大大提高了服务的送达率并减少了公共财政的负担。

佛山政府也在积极探索政务创新以提高政府管理效能。佛山市禅城区率先开展“一门式一网式”政务服务模式改革，仅在运行一年多后迅速获得省级认可与推广并成为全国典型。“一门式”改革对于营商环境的改善成效显著，以企业注册登记为例，由过去短则一周、长则半个月缩短为1个工作日，有效降低了企业运营成本。政务改革也使禅城区获得了大数据这一副产品，并且进一步在全国率先推出区块链政务应用项目，努力为企业扎根佛山发展创造更加优良的营商环境。

3、土地市场改革，突破制约转型升级的瓶颈

佛山大量存量土地都在农村，是农民集体所有的财产，集体内部有使用权，但不可对外流转，因此可交易的国有土地稀缺一直是佛山经济发展的一个瓶颈。对此，佛山于2008年在全国创造性提出“三旧改造”，即“旧城镇、旧厂房、旧村庄”改造。佛山通过多种形式动员市场、社会共同参与“三旧改造”,探索出一系列的创新模式，在实现城市转型的同时保证了社会共享发展成果。具体样本包括城中村改造样“石头村”、旧城镇样板“岭南天地”、旧厂房改造样板“广佛智城”等。尤其是其中旧村庄的改造，涉及到集体土地征用并国有化的问题。石头村的创新做法是将集体土地国有化的同时由村委会保留土地使用权。1994年，村庄建设成股份制企业，由村委会管理，所有村民获得股份。在确权基础上，村委会和地方政府在公开市场上向开放商融资重建旧村。重建后的石头村焕然一新，带动大量经济活动，村庄获得的租金收入和村民的分红大幅提高，区政府也可以获得更高的财政收入。石头村成功的土地所有制创新使政府、村民、企业都能从中受益，也生动地展示了基层政府在转方式上充分发挥的创造力。

截至2017年3月底，佛山市纳入省国土资源厅的三旧改造地块总用地面积55.63万亩，约占全市建设用地的26%。通过三旧改造，一共推动了56.67平方公里低效用地的再开发。全市每平方公里建设用地产出GDP从“三旧”改造实施之初2007年的2.84亿元，提高到2016年的5.66亿元。提高市民收入，拉动经济增长，促进产业升级，并且城市的空间布局也通过三旧改造得到优化。但是旧改十年也出现了后劲不足的问题，房企存在对产业空心化与商业过剩的担忧。因此在旧改中还是应该注重产业优先，落实60%用地用于发展产业的政策，致力于吸引人才，先有产业和人才，才有商业和办公。

(三)推动金融科技产业融合，支持制造业发展

佛山的金融发展程度相对不高，从2006年起存款和贷款占GDP的比重均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固定资产投资资金来源中自筹资金的占比从2001年45%持续上涨到2012年62%。中小企业是佛山经济的生力军，可是很难获得金融市场融资，更多依靠自我融资或家人朋友等非正式资金来源。

为了支持产业转型升级，也为了中小企业的发展壮大，佛山于2014年在省内率先树立金融、科技、产业融合发展的目标和任务。2016年，佛山提出以“金融引领创新驱动”支撑建设国家制造业创新中心，推动产业链、创新链、资金链“三链融合”。为了构造支撑创新发展的金融平台，佛山以广东金融高新区为核心区建设“互联网+”众创金融聚集发展先行区，然后市政府出资20亿元设立母基金，撬动各区财政、金融机构和其他社会资本80亿元，打造总规模达100亿元的创新创业引导基金。截至2017年5月底，总规模发展到85.57亿元，实现投资规模20.53亿元。为了缓解企业资金周转难题，设立了总规模15亿元的支持企业融资专项资金，帮助企业完成银行资金续贷。截止2017年6月底，累计转贷212.45亿元，惠及1185家企业。为了降低中小企业融资难度，设立债券融资风险缓释基金，为发债机构增信或进行风险补偿;实施政策性小额贷款保证保险，帮助中小科技企业通过财政资金和保险增信实现融资。此外，佛山政府也在不遗余力地扶持股权投资行业发展，鼓励各类天使投资、种子基金、股权投资基金、创投公司进驻佛山，拓宽企业融资渠道。截至2017年5月底，相关公司总数达到354家，注册资本超过479亿元。

以上措施有助于降低企业的融资成本，缓解资金紧张问题，可能能够直接获益的企业暂时还只是少部分，但在政策作用下佛山金融业发展态势保持良好，未来或许可以更好地服务实体经济发展。“十二五”期间，佛山金融业增加值保持快速增长，按绝对值测算年均增长率约10%，占GDP比重由3.31%增加到4.69%，不过比全国平均水平8.44%仍有差距。另外，全市债券融资规模明显扩大，由2013年的37.2亿元增长到2016年的1018.49亿元，增长了26.4倍。

佛山推动金融、科技、产业融合发展的做法之所以能够取得初步成效，还是和制造业转型升级是分不开的。一方面，制造业产业升级和创新发展，提高了对金融、物流、工业设计、电子商务等生产性服务业的需求，拓展了金融业的发展空间;另一方面，先进制造业、新兴产业、高技术制造业的迅速发展和良好前景也会吸引海内外的资金投资到佛山，助推金融业的发展。

佛山经验的借鉴意义

佛山不是经济特区，也不是省会城市，没有海陆空大港口，没有丰富的自然资源，也没有国家给予的特殊优惠政策，在改革开放以来的发展中依靠的只有市场和地方政府的配合。因为坚持因势利导和本土风格，培育了充满活力的市场经济。佛山经济也存在缺陷，比如工业总产值很高，但人均工业增加值并不高，传统优势产业主要还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制造业的附加值还不高;服务业发展落后，可能还受临近广州的虹吸效应影响。此外，佛山也和中国很多其他的城市一样面临着土地财政与政府债务、工业污染、城市建设、高端人才吸引等多方面的风险和挑战。在这样的情况下，佛山依然发展成为了高收入城市，尤其是在原来的粗放型增长无法持续之后，佛山及时调整发展路径，在制造业转型升级方面取得了初步的成效。研究佛山转型经验最重要的意义在于，佛山没有太多的特殊性，其发展驱动力与转型升级经验对于其他城市来说是可复制的。我们认为以下几点佛山经验对于其他城市的产业转型升级最有参考价值和借鉴意义：

第一，从自身产业基础和生产链出发，推动产业升级“腾笼换鸟”，避免产业空心化。政府在制定经济转型的战略规划和引导政策时，需要找准本地产业的定位，不能轻易淘汰已经形成的优势产业，盲目追逐新兴产业发展。不合适的转型政策可能使城市完全丧失原来的产业优势，同时新兴产业又难以培育起来，最终导致产业空心化。可以借鉴的佛山做法是先摸清产业现状，然后确定“腾笼换鸟”政策，即在传统产业迁出或退出“三高一低”(高投入、高能耗、高污染、低效益)企业，提高产业集中度和整体绩效，保存优势;随后在已有产业链和集群优势的基础上更多以外部招商的形式发展新兴产业。从结果上看，目前佛山千亿以上产值的还是传统优势产业，而且新兴产业方面确实是原来产业基础较好的装备制造业、汽车制造业发展比较迅速。

第二，落实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主导地位，依靠有活力的市场经济才能实现转型升级的“凤凰涅槃”。即使确定了正确的指引方向，转型升级的过程也无法平稳度过，企业一定会经历一个痛苦的转换时期。经历了痛苦后能否涅槃重生，这要取决于微观层面的企业运作管理能力和决策方向，因此依赖于企业家的能力和市场经济的出清考验。佛山政府一直以来比较明确自身与市场的边界，尽量让市场获得最大限度的发展空间，而且佛山经济主要由民营资本推动，市场活力较强。在陶瓷业转型的案例中，九死一生的企业大多结束了低端产品和代工业务，全力投入设备升级改造和技术创新，抱团探索合作新模式，生产规模也许下降了，但市场竞争力更强了。

第三，政府努力完善制度和政策环境，构建机会平台，提高政府效能。政府在转型升级中应该发挥引导和支撑作用，根据企业的需要提供良好的环境、机会和服务。佛山在转型升级过程中的很多做法值得向全国推广复制：“一门式一网式”政务服务模式改革，目前已经从佛山推广到广东全省;促进创新发展的工作，如搭建公共技术创新平台、企业信息化合作平台，提供直接的创新奖励，积极开展新兴产业对外招商引资，促进产学研合作等;“三旧改造”，盘活农村集体土地，突破制约发展的土地瓶颈。

第四，建立创新型民营企业和中小企业融资的机制平台，是创造就业以及经济增长的关键。民营企业和中小企业为经济中的就业和增长做出了重要贡献，可是总是面临着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这在全国大多数区域都是如此。佛山以金融科技产业融合为主线，推出了一系列帮助创新型民营企业和中小企业融资的机制平台，试图缓解这一难题。创新创业引导基金、企业融资专项资金、债券融资风险缓释基金、政策性小额贷款保证保险等“真金白银”能够迅速解决部分企业的实际困难，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但是更为重要的还是要能够降低企业投资中的自筹资金比例，发展规范资本市场，降低整体的金融抑制程度。在这些方面佛山市与其他城市一样，仍有很长的路要走。